阮棠刚刚出了点汗,衣服有点湿,她担心洗澡会加重病情,于是只是上楼换了身衣裳,并加了件外套。
下来后继续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着蔫蔫的。
她在愣神。
段灼凑过去试探的抬手,阮棠没有躲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脑袋额头碰到他手。
“我没事了。”阮棠说。
段灼愣了好一会才收回手,“嗯”了一声。
段灼眼神有点慌张,偷偷把收回的手藏到背后,假装平静的问,“还想吃点什么吗?”
阮棠摇摇头。
“也还早,等会我煮粥给你送来。”段灼说得很轻,“那我先回去了。”
阮棠看着他点点头。
段灼走之前看着她也还是老老实实坐着,他看了一会才带上门。
回家的路上,心脏跳动像鼓点。
段灼神色慌乱。
回到家里连奶奶都看出来了。
他却没有注意到奶奶一直坐在旁边等他经过才开口说的话。
“怎么了?”奶奶问他。
“我要煮点粥。”段灼魂不守舍,进了厨房煮粥。
奶奶没有起身帮他,也没有继续询问。
煮粥不难,其实也不太需要人守着。
只是段灼这会脑子有点乱,没有办法思考别的事情。
走神中,不小心被碰到锅,被烫了手。
即使立马放在手下冲,手背也还是有点泛红。
脑子却像是烫熟了。
盛了碗粥出来放凉,坐在院子里逗狗喝白粥,心情看上去很好。
还拍了好几张骑士照片。
段灼放了点白糖,搅拌了一会才端去给阮棠喝。
奶奶摇摇头。
阮棠听话把粥喝完了,却感觉感冒和咳嗽都更严重了。
找了个口罩带上,两人慢悠悠走去。
演出的地方距离酒吧不远,就在旁边一条街道的广场上。
阮棠和段灼一路走去也出了一层汗。
鼻子没有刚才那样堵得难受了。
阮棠有点意外,人居然并不少。
“半吊子”乐队还有疯狂的歌迷。
一直扯着嗓子喊。
要不是他太激动。
阮棠都要怀疑这人是请来的托。
演出还没有开始,几个人在台上调试设备,完全忽视台下的喊声。
张哥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大牛看着很喜庆,一直挂着笑,时不时左右聊两句。
阮棠不知道鼓手叫什么,上次吃饭他也是一直沉默寡言。
鼓手长得就很凶,他的鼓和他整个人一样,有着相同的气势。
范天骐只要站在舞台上,整个人就有种居高临下的“帝王”气质。
阮棠觉得她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就适合舞台。
范天骐站在台上看见他俩来了,招了招手。
阮棠和段灼像她靠近。
范天骐眼尖,一眼就看出阮棠脸色不对。
“生病了?”
阮棠靠近她,她说的第一句话。
阮棠点点头,“现在没什么事。”
范天骐手上带着指套,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就犟吧,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结束还要很久,你俩待会早点走,可别俩学霸一起病倒了,那我真是过意不去。”
阮棠生病不愿意和任何人斗嘴,连张嘴说话都省了。
别人说什么都点头,摇头。
段灼走了一会,回来手上拿着一杯热水。
“手怎么了?”阮棠看着他手背有一块红红的。
段灼收回了手,“没事,前两天不小心烫到的,就快好了。”
阮棠接过一次性杯子,双手握着,感觉好像暖和不少。
确实要变天了。
今早起来明显感觉风大了许多。
广场这边正好是两排店铺屋子的夹角,两边的风都往这块涌入。
阮棠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魔法攻击”。
北方的风只要穿的多身上总是暖的。
但南方的风好像从裤腿,袖口,甚至是衣服直接灌进来。
身上也是凉飕飕的。
好在演出开始了。
人也挺多的。
大家围着、欢快跟唱,阮棠杯中的水早就凉了,段灼拿走丢了。
他远远站着,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个格格不入的女孩身上。
偶尔听到一些让人内心澎湃的鼓点,他才会挪开眼神往舞台上看去。
吴鸿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没有穿着酒吧的工作服,也终于不是一身黑。
他穿了身灰色的长袖卫衣套装。
吴鸿钧长得高比段灼还要高一点。
整个人看上去很挺拔。
段灼对他有点敌意。
吴鸿钧全当看不见,指着阮棠身后的陌生人,“你猜那个人手打算放在腰上还是……”
吴鸿钧还没有说完,段灼已经跑过去撞开那个陌生男人,挡在她身旁。
阮棠感受到一阵风停在背后,回头看见是段灼。
他跑的有点快,这会正在喘气。
“怎么了?”阮棠问。
段灼一边说一边把她转回身看舞台,“没事,继续看吧。”
阮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信任段灼了,于是没去管他奇怪的举动。
那个陌生男人没多高,却凶神恶煞的。
被段灼撞开也没有走远。
段灼拉着脸瞪他。
难得表现露出一副凶相。
陌生男人“哼”了一声往另一边走了。
舞台音乐声很大,段灼也只是看他样子猜的。
吴鸿钧刚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现在倒是凑过来。
也不知是看戏还是看人。
段灼有些看不透他。
吴鸿钧倒是看得清楚。
毫不示弱。
一双桃花眼眯着看他。
段灼看他的神情,觉得在说“我知道你喜欢她”。
却琢磨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好像只是单纯的希望别人不痛快。
阮棠蹦跶累了。
嗓子也有点喊不出来了。
回头看这两人并排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却好似在过招。
阮棠早上见吴鸿钧不是穿得这身衣裳,现下只觉得人模狗样。
“怎么穿得这么土,裹得像个粽子。”吴鸿钧一脸嫌弃。
阮棠不以为意,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你怎么在这,又不打工了?哦……被开除了呀。”
阮棠的戏总是说来就来,每一句话对应的表情都精准。
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吴鸿钧心想。
“我可是好员工,可别乱说话,影响我再就业。”吴鸿钧对她说得话几乎都免疫,笑着回她。
段灼难得真的讨厌一个人。
“别理他。”
段灼推着阮棠往舞台那边去。
音乐还在继续。
台上的人依旧在挥洒汗水。
喔……是下雨了。
都说夏雨说来就来,怎么秋雨也这般不讲道理。
突然就暴雨倾盆。
演出被迫停止。
“你们找个地方避雨,别淋雨又感冒了。”范天骐冲他俩喊道。
段灼拉着阮棠跑到某个店铺的屋檐下躲着。
雨下得很大,溅落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裤腿。
“你知道这场演出得花多少钱?”
吴鸿钧不知道为何也在这边,没头没尾来一句。
两人都不愿意理他。
段灼看见一处水洼总是溅起水往阮棠身上走,便将她往旁边拉了拉。
位置就这么大。
段灼替她挡着点雨。
“不知道这些设备抗不抗雨淋,坏了亏更多。”
吴鸿钧见没人理他,也不恼,继续自言自语说。
“这么小型的演出能要多少钱,况且又不需要你出钱忧愁什么劲。”
阮棠烦他一直没完没了。
吴鸿钧没头开始,还真的没尾结束,并没有解释这些话。
阮棠也懒得理他。
看这雨势一时半会不会停。
只好拿出手机打车。
雨太大了。
一直没有司机接单。
两人只好继续安静等着雨变小。
阮棠其实没有淋上多少雨,外套有点湿。
更严重的是鞋子和裤腿都湿透了。
这会迎着风贴到身上,凉飕飕的。
阮棠打了个寒颤。
店长倒了两杯热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推开门。
门上挂着风铃。
两人听到声音后回头。
店长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招呼他俩进来坐。
“一时半会停不了雨,这么大雨打车也难,不会有多少客人的,你们进来坐会不碍事……我也要等雨小了才走。”
店长说完就没管他们,去忙自己的事了。
阮棠和段灼到了谢。
吴鸿钧有病宁愿在外面淋雨装深沉。
雨变小了一点,吴鸿钧就想淋雨走。
店长姐姐很好把他拦下塞给他一把伞。
他道了谢,撑伞走了。
阮棠在店里打上车,车到的时候。
他俩又一次给店长道谢。
“好像回到临清遇到的,都是温柔善良的人。”
阮棠钻进车里,有些感慨。
司机听完笑了。
段灼也笑,“那你之前在别的城市没有遇到什么善良的人吗?”
阮棠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当真没有。
甚至还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人。
阮棠没说。
段灼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总觉得她晚上又会发烧生病,掏出手机给奶奶打电话,让奶奶帮忙煮点姜汤。
奶奶应下了,问他什么时候回。
段灼说,雨太大了,大概还得二十分钟到家。
奶奶说,安全最重要。
挂了电话。
段灼觉得奶奶声音有些奇怪,没多想。
阮棠吸了吸鼻子,感觉又堵上了。
司机把放在前面的抽纸递给她,她道了谢。
段灼估计的不错。
下雨天每个红绿灯都堵车,最后到家花了二十多分钟。
段灼让阮棠一同回家喝碗姜汤。
两人刚下车,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狗叫声。
骑士很乖的,几乎不会乱叫。
段灼心一惊。
不好!
拔腿就往里面跑。
阮棠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下车一同跑进去。
奶奶跌坐在椅子旁。
段灼看见后,眼泪奔涌而出。
奶奶吃完午饭后坐在这估计就没有起来。
怕他担心。
下午他回来也不曾说过。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奶奶说话有气无力。
“别乱说话,地上凉先起来。”段灼随手抹掉眼角的泪,阮棠和他一同将奶奶扶起来。
段灼看着奶奶左膝盖完全屈不了,也用不上劲很心疼。
奶奶坐在椅子上后,摸了摸他身上,“都湿了,快换下来,别又感冒了。”
“你还知道管我病不病的,你自己呢,问了你多少次了,就是不说,你多少岁了,上次摔了一跤都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忘记了是不是!”段灼语气有点凶,担心的卷起奶奶左腿的裤脚,看着膝盖肿了个大包。
阮棠有点手足无措。
她从未和隔辈亲人有过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是她明显能感受到段灼很担心奶奶,奶奶还握着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没事。
“丫头,你先回去吧?身上都湿了,可别感冒了。”奶奶说。
“对,阮棠,你病才刚好点,先回家吧。”段灼放缓了语气,还给她拿了把伞。
走之前阮棠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回到家后,先是找了一圈冰箱。
她并没有买过姜。
之后她思考着总记得老妈之前用来贴腰的膏药好像也能给段灼奶奶用,上次好像在行李箱看到一副。
阮棠又跑上楼,翻箱倒柜才算找到。
看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先问段灼奶奶膝盖是怎么了比较好。
段灼在阮棠走后依旧喋喋不休。
他拿上药酒,倒了一些在手上,搓热按在奶奶膝盖上。
段灼不知道奶奶什么感受。
她从来不说。
只是忍不住了才会哼几声。
骑士乖乖守在一旁。
“小火勺,我没事的,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奶奶看他身上的衣裳还往下低着水珠,当心他生病,自己这样也照顾不了他。
“你们都说没事,当初爷爷你们也说没事,不让我去!”段灼红着眼睛又撇开不去看她。
给奶奶贴上一副膏药,洗干净手才过来扶她进房间。
奶奶对他说不出话,只能拍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