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眼角慢慢留下一行泪，接着越来越多。
刚开始她只是无声的哭，慢慢地越哭越凶，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把连所有人推开在门外，靠在门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凄惨的，悲伤的。
好像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也分不清这次哭是具体为了什么？
上次大哭是什么时候，阮棠已经不记得了。
我对你们来说是什么？
阮棠想要质问他们。
她不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想要的是爱。
所以她其实只是在羡慕。
之前她并不想承认，她很羡慕阮暮，可以父母一直陪在身边，他的爸妈都是这么爱他。
只是在这一刻，好像一切都崩塌了。
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明明你也可以像穆阿姨那样，脆弱、依赖别人，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
为什么？
她偷偷查过梁乐的事。
这么矮的楼的确没有办法把人摔死，即使当时他看上去多么严重。
人没死，脑部受了很严重的伤，手术挺成功的，只是他自己没有想活的意志，一直没有醒来。
阮棠去找过孙忆彤，她和梁乐是邻居，只是后来梁乐的爸妈离婚后，他跟着爸搬到别处去住。
孙忆彤对阮棠的情绪很复杂，从前她很讨厌阮棠，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有想过阮棠会冲过了抓住她，并且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成为她唯一可以依赖依靠的人。
阮棠当时说：别松手！
所以她不能把阮棠拒之门外，她其实不是很想提到梁乐。
她挺抗拒的。
“你想问什么？”孙忆彤把她带进房间却没有关上门。
阮棠其实找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想问什么。
好像就是有些好奇，梁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竞赛开始前那天，我在学校背后的小吃街有看到你们，当时梁乐就有些……固执。”
阮棠思考了一下用词。
“是偏执吧。”孙忆彤说，“其实我只了解小时候的他，挺开朗的，长得也不错，他根本就没有近视，好像就是从他带上那个黑框眼镜开始，就变得特别沉默寡言，谁说话他都不搭理，但是他有时候会跟着我回去，看我进家门就离开。”
“我爸妈特别喜欢他，你敢信吗，他小时候和段灼还挺像的，就是那种开朗乐观的积极向上的状态，成绩也特别好。”
“肯定发生了什么。”阮棠说。
孙忆彤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爸离婚后好像不太回家，估计在外有挺多情人的。”
“他爸妈以前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不好不坏。”孙忆彤说完之后，“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事？”
“就是之前去医院听到他的消息，手术很成功，但是一直没醒，据说是他自己没有想活的意志，就一直靠那些仪器维持生命体征。”阮棠说。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不回去了。”
“要转学吗？”
“也可能出国。”孙忆彤吐了口气看着她，难得没有个人情绪，“……谢谢，还有，希望你和段灼好好的。”
阮棠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
回去后她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即使她现在大哭了一场，到点还是记得往医院去。
唐佳哭累了，在楼下沙发坐着，叔叔在一旁陪她。
“棠棠，你去哪？”
阮棠没有理会，换鞋出门，没想到段灼在门口等着。
“你来多久了？”
“我陪你去。”
段灼肯定能看出来她哭了，如果来的早，估计还听到她的哭声，只是他什么都没问。
阮棠耳边好像想起孙忆彤说的：“希望你和段灼好好的。”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段灼也没问她要去哪，只是一直在旁边陪着。
期末考试快到了，老师们都没有布置作业，奶奶最近很好。
段灼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她。
“阮暮真的是体弱吗？”
“怎么了？”段灼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他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阮棠这句话说完，段灼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冷空气包裹着，有些动弹不得。
“谁……说的？”
阮棠没在继续说话，到了医院后也好像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阮暮看见她来就特别高兴，阮军和穆阿姨脸上挂着疲惫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段灼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他俩脸上的悲伤，有种希望一眼万年的感觉。
“姐姐，姐姐……”
阮暮一直姐姐长，姐姐短，阮棠一直耐心回应他。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哥哥。”
“哥哥呢？”
“哥哥走了，但是我看到他照片。”
阮棠一时没顾得上接话。
走了……是什么意思？
难得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离开的吗？
阮棠一直没说话，阮暮摇着她的手。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弟弟？我很乖的。”
“没有，我知道。”阮棠耐心回答他，“我就是走神了。”
“是不是有点困了，睡吧。”
“你能不能陪着我？”阮暮拉着她手不放，一直撒娇。
“明天我早点来好不好？”阮棠哄他。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阮暮被哄开心了，“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阮棠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放进被窝里。
唐佳到底还是跟着他们来了医院，只是难得在面对阮军的时候她还能心平气和。
她不在乎阮暮怎么了，她只希望阮棠好好的，因为她的疏忽导致阮棠和她不亲，唐佳偶尔也会想，或许一开始她就选错了，如果阮棠跟着阮军长大或许会被养得性格更好。
明明跟着唐佳也只是给钱，让她自己照顾自己，有时候阮棠生病了都只能自己买药自己扛。
她确实什么都能自己做，所以也不需要唐佳。
她后悔自己现在才懂。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她每天都来、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在学校挺沉默的，去了心理咨询也没问题。”
“她这样叫没问题，那怎样才算有问题？”唐佳小声和他争论。
“一会棠棠就出来了，别吵。”穆阿姨拉了拉阮军，说完话就进了病房，不知道和阮棠说了什么话。
“棠棠……”
阮棠没理她，段灼跟在身后有些抱歉的小声说话，跟在阮棠身后走。
阮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开口对唐佳说：“或许你得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