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旭很是无语，这样尖酸刻薄喜欢嘴巴上占便宜的……自己前世倒是也见过几个，没一个有好下场。
要么就别动手，要么就要把事情做绝了，这是黄旭一贯的作风……当日将那帮水匪赶尽杀绝就是个例子。
没理会这两人，黄旭绕过去将胡掌柜拎过来，丢给了刘奇和已经出来了的陈七，“五万多皂块，不是笔小数目，侵吞东家财物，理应送到衙门问罪。”
陈七补充道：“虽然胡掌柜是南京人，但毕竟东家在慈溪，理应送到慈溪县衙。”
被送到慈溪县衙，自己还有活路吗？
胡掌柜张嘴正要叫，刘奇已经笑嘻嘻的将一团脏布塞在了他的嘴里。
黄旭不会去管胡掌柜要这么做的动机，他只会处置胡掌柜，杀了这只鸡，儆其他地方铺子的那些猴，以保证赵家产业的利润能顺利的聚拢在自己的手中。
黄旭想了会儿，如果就随随便便沉了江，只怕起不到这样的效果，说不定还会把猴子吓坏了，回头得找个好点的办法。
那边的徐盼还在和徐邦宁撕扯呢，其他的下人都不敢动手，人家是兄弟殴斗，咱们这些下人掺和进去那是找死，但黄旭才不管，直接上去一把捏住徐盼的后颈。
黄旭力道极大，徐盼被捏着往后，徐邦宁乘机一拳打在徐盼的脸上。
“住手！”黄旭瞪了眼，随手将徐盼丢给了那些下人。
“你个上门女婿敢动我！”徐盼跳脚大骂，“给我打，打死他！”
四五个下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冲了上来，徐邦宁正要叫人来帮忙，那边陈七、刘奇已经带着两个护卫赶上来了。
“总算能活动活动了。”陈七矮下身子，一个冲势，肩头将一个下人顶飞了出去。
刘奇下手更是狠，硬生生挨了一脚，然后将那只脚给搬得都歪了，就算是名医也未必能正得过来。
似乎只在眨眼间，地上已经躺倒一片，黄旭冷冷的盯着徐盼，眼中透出寒芒……后者也不傻，看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个亏是吃定了。
徐盼丢出几句狠话扭头就走，徐邦宁在后头冷嘲热讽几句后安慰黄旭，“日声兄放心，必然不让他扰事。”
黄旭听得出这话中的言外之意……不会让徐盼坏了皂块这笔买卖，但至于徐盼乃至于徐天赐会不会找赵家麻烦，那徐邦宁是不敢做出保证的。
不过，黄旭很是无所谓，徐盼会不会将这件事闹大都不一定，徐天赐都不一定会管这件事。
就算徐天赐想做什么，黄旭也完全不畏惧，从官面上来说，有严嵩义子的赵文华在北京……这位仁兄即使现在在东南士林的名声也已经臭了，但又有几个人胆敢去找慈溪赵家的麻烦呢？
如果是私下的，黄旭就更加不怕了，到明年三月份之后，自己手握一营强兵，在戚继光、俞大猷、刘显、谭纶这些名将都还没有入浙之前，能与自己相抗衡的只有卢镗……而在没有设立浙直总督之前，卢镗的主要驻地是福建。
换句话说，只要手中有一营强兵，黄旭并不把徐天赐放在眼中，否则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直截了当的借用徐鹏举来解决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嘴巴被堵住的胡掌柜被五花大绑的丢到马车上，四五个护卫驱赶着马车往铺子去……皂块的生意已经全都交给魏国公府，以后的买卖也可以走这个渠道，这个铺子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今天就处理掉。
而黄旭与徐邦宁则是慢悠悠的沿街踱步，虽然说魏国公府的产业遍及整个南京，但挑选出来合适的沿街铺子还真不是特别多，大都在秦淮一带……这也是如今南京城的核心地带。
沿着秦淮河走了一段，在一处码头登上小船，两人径直去了王宅，而且徐邦宁还特地让下人将徐鹏举给请了来。
虽然说起来是青楼，但因为多有文人墨客来往，所以徐家父子在这儿给明日启程的黄旭践行，并不算无礼。
这次是在后院落座，徐家父子与黄旭围桌而坐，王姑与两个侍妇在边上侍候，倒是没见到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父亲是没见着！”徐邦宁兴奋的说：“日声兄身边的几个帮当真是好身手，比振武营强太多了！”
徐鹏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笑着说：“你可别想着要人，都是跟着日声历经生死的。”
“历经生死？”
“是。”黄旭并不否认。
不过徐鹏举肯定不是指前段时间在浦阳江上的那场厮杀，而是他这两天特地找了人打探黄旭其人，知晓此人今年八月在海上的那场厮杀。
徐邦宁有些失望，他的确是想要几个人过来……魏国公府虽然是勋贵世家，狗腿子多的是，但这么能打的狗腿子还真不多。
相关交易的细节这两天都已经讨论结束，每个月的初一、初十，二十这三日，慈溪赵家会运送皂块到新河镇，与魏国公府交割，船只运送银两回慈溪，皂块的买卖全都由魏国公府处置。
酒席撤下后，王姑捧着清茶而来，“黄君明日启程，妾身在此遥祝一路顺风。”
黄旭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他敏锐的发现今天徐鹏举的心不在焉……八成是因为这个女子，徐邦宁那个蠢货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呢。
“妾身斗胆，再请公子赐句。”
徐邦宁抚掌大笑，“那日有‘我是人间惆怅客’此等妙句，今日日声兄不可吝之。”
徐鹏举也饶有兴致的听儿子吟诵那首《浣溪沙》，叹道：“日声可谓文武双全，为何不入仕呢？”
在这个时代，想有所成就，功名几乎是唯一的晋升道路，所以不管是最早的赵文华，还是朱纨、项高以及那些少年郎，再到眼前的徐鹏举，都有这样的疑惑。
但科举，是最早被黄旭排除在计划之外的……想走出一条新路，就要历经阵痛，那就不能融入这个时代，这个官僚体系。
一炷香后，黄旭登上小船，船夫摇桨而去，徐鹏举忍住没有回头看，带着儿子从另一个方向离去，留下痴痴看着黑暗中小船的王姑。
“姐姐？”
王姑像是没听见似的，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临窗桌案上的那张纸上。
这是一首《蝶恋花》。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对于说到底是以色娱人的王姑来说，还有什么比“朱颜辞镜花辞树”更有杀伤力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