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陈夫人。”
“见过陈先生。”
这样的称呼也实在是无可奈何，陶绍他们称呼黄旭要么是跟着护卫叫“大哥”，要么是称“日声兄”，但都是平辈称呼，而这两位都是比黄旭长一辈的，但偏偏都没超过三十岁。
真要按士林规矩来，陶绍这个秀才以及其他几个曾过了县试、府试的童生……陈瑾这个进过学但连个童生都不是的应该作揖称兄。
不过倒也有个称呼“嫂嫂”的，是慈溪王家的王飞，就住在赵家隔壁，屠丰锴、吴泽几个性情跳脱的狠狠瞪着王飞……你还想做我们的长辈啊！
陈氏有些手足无措，而陈瑾……眼神都已经呆滞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年八月的士子被劫一事，这件事在东南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川湖总督屠大山还为此上书弹劾浙江巡抚朱纨，屠丰锴就是他的长孙。
黄旭并没有解释什么，陶绍、谢凡两人出列，用愤恨、绝望到感激、钦佩的口吻，向陈瑾、陈氏兄妹解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黄旭要这个启帆岛，为什么在启帆岛上用掉这么多银子，以及为什么这次招募这么多青壮，今天都得到了解释……组建乡勇成军，要应付的不仅仅是倭寇海商，还有绍兴三江所啊。
陈氏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黄旭，没想到一个月前他曾经在浦阳江遭遇水匪，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而陈瑾却有些兴奋，如果能顺利的解决这件事，让这三十一个少年郎能得以回归家族，慈溪赵家三房的名望、人脉都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增长，换句话说，地位不容动摇。
“这段时日委屈你们了。”黄旭等陶绍解释完才说：“此次去南京与魏国公徐家合营皂块，合计每个月要出皂块三四十万，义乌招募四百青壮，民夫两百有余。”
陶绍心思敏捷，立即应道：“都听日声兄安排。”
黄旭难得的笑着点头，“司职暂且不提，再熬几日，等岛上外人都离开再说。”
“还要熬着？”陈氏毕竟是个女人，有些不满的说：“都快过年了，湖上又阴寒的很……”
“不碍事，不碍事。”谢凡笑着说：“日声兄启程去南京之前都安排好了，每五日叶兄弟会遣派人手送米面肉菜过来，这边也有人打理炊房。”
黄旭看向陈氏，“事关生死，决计不可泄露。”
“知晓了。”陈氏低低的应了声。
一旁的陈瑾看着这一幕，神色有些许怪异，他对堂妹还算了解……之前哪里是在埋怨，明摆着是在替黄旭圆场呢，毕竟这三十一个少年郎遍布浙江、南直隶沿海，几乎个个都是名门之后。
陈氏、陈瑾和王飞、周兴邦等几个宁波本地的少年郎进去看一看食宿，而黄旭就在岸边与陶绍、谢凡、钱文、吴泽等人找了几块石头坐定。
“组建四个连队，每连百人，前三连为一营，四连百五十人，以后再次扩军，四连会升级为二营。”黄旭不快不慢的说：“作坊百五十人，战兵四百六十余人，加上杂役、后勤，如今启帆岛上八九百人，而陈瑾这段时间打理诸事颇为得力。”
陶绍知道黄旭这是在向自己这些人解释为什么今天带着陈瑾、陈氏来这儿，笑着点头道：“近千人，诸般事务，日声兄难以事事亲力亲为，使陈先生打理，理所应当。”
“三月必然出兵，我的主要精力肯定是放在练兵这一块，陈瑾主持岛上诸般事务，还请诸位襄助。”黄旭看向钱文，“账目会由夫人亲自掌管，但启帆岛这边的账目要钱二郎来负责。”
钱文应了声，“但要调拨人手，比如冯进精于算学，周兴邦年岁最长，已经替家中打理产业，都能帮得上忙。”
“你只管挑，另外会拨二十人给你，不过都是不通文墨、算学的。”黄旭想了会儿，“仓库也由你打理，但必须择一人主持，以免得账目混乱，进出不同。”
“那就周兴邦吧，他最是稳妥。”钱文咳嗽两声，“作坊那边每日都有大量产出，耗用颇多原料，也应该派人专管。”
“那是你的事。”黄旭不会管的那么细，“采买这一块也要挑个人主持，外面的采买由方乐来办，但送到杜若湖这边，要有人手来对接，陶七郎你挑几个人。”
“是。”
“此外还要有人管理杂务，有人授课，都由陶七郎、谢五郎来挑人。”黄旭顿了顿，强调道：“虽是陈瑾主持岛上诸事，但你二人为其副手，不可推卸。”
谢凡应声道：“如今首要是练兵、作坊并重，其后是出兵攻打双屿岛，无论何因，不可阻碍。”
黄旭赞赏的点头，“不错，正是如此，战事一起，若有机会覆灭三江所吕腾，你们都能回家，但如果不能，要么战事连绵不断，要么秋崖公去职，你们可能要在启帆岛多住些日子。”
几个少年郎都点点头，几个月囚禁时期的绝望，被救出后的欣喜若狂，再到这大半个月的等待，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击倭，一为复仇，二为护卫乡梓，义不容辞！”吴泽奋然道：“日声兄，小弟不愿有何司职，唯愿入军。”
陶绍笑着说：“吴六郎、屠大郎以及项钫等七人，每日晨跑，肃立不动，虽然勉强，但也坚持下来，还请日声兄许其随军。”
黄旭笑了笑，“入军无碍，但只怕难以上阵，只能看家护院，你们也肯？”
谢凡解释道：“他日攻打双屿，日声兄只怕会随侍秋崖公身侧，说不定你们就会认出来。”
“所以你们只能留在启帆岛。”陶绍笑道：“但这也不是小事，日声兄在这儿耗用无数物资，也必然要留人手护卫。”
吴泽想了想点头道：“虽不能亲手杀敌，但也愿护卫启帆岛。”
“好。”黄旭轻声道：“但护卫启帆岛，也要你们在新兵营走一遭。”
吴泽拍着胸脯保证，而黄旭在心里想，没有见血的士兵就算不上真正的军人，自己随朱纨攻打双屿岛，最多只能带上三百人，剩下的百五十人留下来护卫启帆岛……但也要让他们见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