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空调里往外喷毒气，把这么多人都给毒翻了，现在正抓紧组织抢救呢。”

“毒气？！哪儿来的毒气？！”

他问出这话时也自感多余，这种事这个小小的内保怎么会知道，所以不等对面回答，便又道：

“先去忙你的吧！”

内保应了声“是”就跑开了，随后两人一起下楼到了大厅，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地板上像码牌一样整整齐齐躺满了人。

每个躺在地上的人脸色都极差，泛着类似蓝墨水的颜色，即便对毒理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这是中毒了。

好在贴身属下这时来了，他跑的满头是汗，道：

“老爷，颜小姐，您们没事就好。”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您问他吧。”

属下拉过身旁一人，这人是船医的主医师，也是整艘游轮医疗方面的总负责人。

“老爷，这不是中毒，我怀疑他们是受到了感染。”

“什么感染？”

“现在还不确定，但可以排除是病毒，也不像是细菌，化验室还在化验，再过几分钟就能出结果。”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句话，主医师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他打开看到的便是化验结果。没有阅读繁复的过程数据，只看了结果后就说：

“老爷，现在确认了，他们感染的是真菌，据目前观察它可以通过大量的吸入或接触传播，少量的飞沫无法感染，但这种真菌不是已知的任何种类。”

颜悦瑶分明看到在听到“真菌”两个字时，张远逊的脸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那是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而这样的表情也让她心中一沉。

“不管是不是已知的，手头的药能顶得住吗？”

“回老爷，我只能说尽力延缓感染进度，这种真菌来势非常凶，耐药性也很强，想要较好的治疗，还得靠岸才行。”

“不能飞沫传播这我就放心了，但既然要移动患者，就总还是有接触的，那都尽量做好防护；还有，通知船长那边，马上找就近医疗资源丰富的地区靠岸，选定了位置就和当事国联系，只要能办事，钱不是问题！”

医师点头去找负责此事的人安排去了，有人给张远逊搬来座位，他坐下听取了身边人的一系列汇报，不过因为事发突然，现场也混乱不堪，所以这些汇报的内容顺序颠倒，多有重复，这让原本就心烦意乱的他有些失了耐心，道：

“把没用的废话都省掉，捡重点说！”

几个正在回答的属下都被训的连连点头却又一时说不出头绪。

颜悦瑶在一旁从头听到尾，她道：

“你骂他们也没用，你要想听，我给你总结一下。”

“阿瑶你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越皱越紧的眉头总算有了一丝缓和。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空调已经不再向外喷洒带菌气体，但也有一个最大的坏消息：由于真菌扩散的渠道特殊，时间还集中在大多数人已经入睡的阶段，全船头等舱感染率超过了70%，二等舱更是超过了90%，倒是三等舱因为位置靠下，管路太长，当带菌气体下去时上面已经出事，撤离的较为及时让感染率控制在了50%以下。

整体来说，目前整船的感染率在60%左右，染病者接近7000人。

虽然你已经下令船长向最近的沿海城市寻求医疗支援，但爆发了这样大规模的未知传染病，没有任何国家愿意冒着风险接收我们，给钱也没用，因为一旦出了问题谁也担不住。

而即便能有所接触，最大的可能是被海军堵在公海上，想靠岸，门儿也没有。”

颜悦瑶的语气不喜不悲，就像自己不是这艘船上的一员一样，张远逊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不懂其中利害的主医师则问：

“堵在公海上？那是要干什么？”

“派几个生物危害方面的专家穿着P4级防护服上船来评估一下，如果他们认为威胁够大，说不定会直接发射导弹击沉这艘船，让我们所有人都去海里喂鱼。”

“颜小姐，看在老爷的份上我不想对您不敬，但您也不要危言耸听，事情还没到您说的那个地步！”贴身属下道。

而颜悦瑶并没有理他，只是对张远逊道：

“你的人向岸上发送求救信号了吗？。”

“发了，但还没得到回应。”

“那我建议暂时不要再发了，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张远逊点了点头，并摆手压下了身边属下还想说的话，并接着道：

“感染源头是哪儿来的必须查出来，这明显是场蓄谋已久的生物袭击，看来有人想把我们都干掉在这里。”

说这话时颜悦瑶发现他眼神有些闪烁，思绪似是并不在所说的内容上，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最终结果来作为判断的依据，那是一种经过巧妙掩饰却仍能被她看出来的焦虑。

果然被她猜对了，张远逊的确在等，而这个消息也于不久之后传递到了这里。

贴身属下凑到跟前耳语了一番，他的眼睛在听到某个词时忽的睁大了，虽然仍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波动，但嘴唇不由自主的紧缩而挤出的褶皱还是出卖了他。

颜悦瑶想起身问个究竟，即便他不想说也要问，因为这事关包括自己在内全船上万人的生死。

但这身子跟离开座位，不远处集中收治感染者的位置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她凭着极好的视力，隔着几十米便看到原本躺在地上只剩一息尚存的一名女性病患，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起来了，这人的脸色可怖至极，最初时的蓝墨水色沉淀，不再如初那般均匀分布，而是集中沉淀在了几个不同区域，形成了颜色更深且大小不一的斑块，其中小的如硬币，大的如鸡蛋，没有斑块的部位则呈浅灰色，

起身者只是在原地愣了一秒钟，随即扑向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名船医，后者被扑倒，前者压在身上张着嘴巴，里面快速蠕动着什么活物，还未看清那是什么，这团东西就从嘴中喷出，然后一整个糊在了船医脸上。

这是一块和斑块颜色相同的半流质物体，在它接触皮肤后就立即“兵分多路”，形成了数个小块，然后贴着皮肤快速滑动，向着脸上所有的孔洞钻去，片刻之功便钻进了船医的口鼻和耳朵里，还有两块竟然从眼底钻进眼睛。

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这种剧烈超出了颜悦瑶以往的认知：他的身体在咳嗽中如鱼被捞上岸般上下左右不规则的扑腾，最严重时整个身体都能在某个瞬间完全腾空，然后持续了几秒钟后又重重落地没了动静。

但也仅仅只是几秒钟，因为片刻后船医也从地上起来了，他的脸色变的和那女人一样，浅灰色的皮肤连接着成片的大小斑块，而他比那女人更进一步的是，嘴巴只是微微张开一条缝，便有大量的那种半流质物体从里面钻出头。

大厅里躺着上千名病患，此时有了一个，剩下的也都先后苏醒，并疯狂的扑向周围人。